1

江成一打开门，就看到快两岁的女儿在伸手开冰箱。

“心心，你在干什么啊？”女儿到底还小，开冰箱的时候有些吃力。

怕女儿用劲过大会摔倒，江成忙跑过去抱住了她，“到底在找什么呀？”

“冰……冰……”女儿砸吧砸吧嘴奶声奶气地指着冰冻区叫道。

“今天天凉可不能吃冰淇淋了，要不然就会感冒打针哦！”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江成笑得很是宠溺。

“不……不……”女儿听了不领情，扯开嗓子便哭了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我们去吃饭饭好不好？我们看妈妈做什么好吃的，妈妈呢？”江成抱着女儿边哄边环顾房间。

“你不惹她你能死啊！”江成的话音刚落，妻子苏芒恼怒的声音就从卧室里传来。

一身青色睡衣，头发乱糟糟，眼下淤青，满脸憔悴。

“不舒服啊？”江成起身，司空见惯。他想，今天恐怕妻子又没做饭……

“能舒服吗！一天到晚看着这个小祖宗，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离死也不远了。”拍了拍乱糟糟的头发，妻子咬牙切齿道。

“看孩子是辛苦，大点就好了嘛！”江成忙把沙发上的玩具拢到边上请妻子坐下，“等到明年上幼儿园就好了啊！”

“你就知道搭一张嘴说话！家里什么事儿你管过！孩子一天到晚吃喝拉撒都是我，我快烦死了知道吗！”

“我……”江成想反驳，可动了动嘴唇，还是把一肚子的话咽了回去。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说什么妻子都会更加生气。

看他低头不语，妻子似乎很是满意。接着，她便扶了扶额头，继续喋喋不休起来。

落到江成耳边的，尽是辛苦埋怨之语。

其实，女儿两岁之前他几乎是没有去上班的。妻子是剖腹产生的女儿，当时又因怕痛错过了开奶的最佳时间，便让女儿一直是奶瓶喂养了。

后来出院后，妻子说身体不舒服，像沏奶粉，换尿不湿，洗小衣裳，给孩子洗澡，给孩子拍嗝等各类照顾事宜，也都是他在做。

妻子过手的，也不过就是他把吃饱喝足睡着的孩子放到她身边，依偎着她睡着而已。至于半夜起夜，她几乎也是没有过的。

当然，这话江成也只能在肚子里转悠，是决计不能宣之于口的。妻子的闺蜜说妻子生完孩子患上了产后抑郁症，他自不能与她太多计较。

妻子九月怀胎，前期孕吐严重，很是辛苦。生产的时候孩子脐带绕颈，难产后又动了剖腹产手术，硬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她的付出和牺牲江成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所以江成愿意多多迁就她。

“那个，说话累不累？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想吃点什么？”想到这，江成扬起笑脸询问妻子。

“废话！我肯定没吃饭啊！带着孩子我怎么做！”听到他这话，妻子没好气地喊了一嗓子。

“妈妈抱！”两人正说话着，女儿跑过来找妻子。

“哎呀烦死了！找你爸去！一天到晚要我抱，把我累死算了！我累了，你看她一会儿！”妻子话毕，揉了揉眼睛往卧室走去。

“你不是要我做饭吗？”下意识地，江成问道。

“我平常不也是看着她做饭的吗！我行你不行吗？我活该是吗？”妻子头都没回，甩了一句话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江成叹了口气，抱起女儿往厨房走去。打开冰箱，上面空空荡荡，只有两三个鸡蛋和两瓶妻子爱喝的饮料；下面，则是两块冻得像石头一样的五花肉；垃圾桶里，是一堆零食袋和中午吃剩的外卖盒；奶锅里，是他早上走之前给女儿熬的小米粥；砧板上，则散落着两个吃小米粥的宝宝碗和一两个没清洗的奶瓶……

望了望墙上的钟表，江成皱着眉头打开了手机外卖，寻到一个妻子经常光顾的店，点了几个妻子爱吃的菜。然后，把女儿放在玩具屋里洗八宝米上锅，拿起橱柜里的面粉准备给孩子煎个鸡蛋饼吃……

接下来，他边做鸡蛋饼边哄孩子。等外卖送过来的时候，孩子的饭食也做好了。小家伙似乎饿坏了，抓起鸡蛋饼就低头猛吃起来……江成心疼地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后又叫妻子吃饭……

“我吃这家的饭都吃烦了！”妻子出了卧室，手机不离手，边吃饭边玩手机边抱怨。待她吃饱，伸了伸懒腰又挪回卧室……

江成想让他帮忙照顾下孩子，她仍旧不耐烦地说自己累一天了实在不想动。见她又要动气，江成只得作罢。

接下来，便是收拾餐桌，收拾厨房，给孩子洗漱，哄孩子睡觉……等到孩子睡着的时候，他随意扒拉了两口冷饭，抬头望向钟表，却已经是晚上近十一点了。

“孩子睡了你也赶紧睡吧！”江成望着在床头玩手机的妻子劝道。

“我看孩子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你烦不烦！”妻子边说边划动手机，连眼皮都没抬。

江成有点生气，可看了看熟睡的孩子又住了声。半晌，他抱着笔记本走到阳台的小桌子，继续他白天未完成的工作……

2

而等到他再抬头，却已是凌晨一点多。

这一天，过得真是……累。

叹了口气，江成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打开窗户眺望远方。凌晨的小区冷冷清清，只有手中明明灭灭的烟头陪伴着他。

他不知道，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他与妻子苏芒从大二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彼时，他们青春正盛，朝气蓬勃。那个时候的他们，永远阳光活泼，最大的烦恼也不过就是一篇论文的写成而已……

毕业后，他们在同一个城市都找到了自己满意的工作，他做策划，她做设计。工作顺利的他们，也很快把婚期提到了日程。

结婚的时候，江成的丈母娘是有顾虑的。因为按照她的眼光来看，江成和他们家也仅仅是门当户对而已。可是，在这个时代，门当户对都已经不太合适了。在现在的时代，女方只要条件相当，要找个比娘家条件好的是轻而易举的，有了高条件又何必要什么门当户对呢？

这是一个奇怪的想法，可却又真实存在。

不过好在他与妻子之间到底是有感情的。他在这个城市是有车有房的，虽不能大富大贵，但至少衣食无忧了。因此，在妻子的坚持下，他们两个还是从校服走到了婚纱。

“江成啊，我女儿对你可真是死心踏地了啊！”结婚的时候，丈母娘对他百般叮嘱，“她这最美好的时光和婚姻都给了你，你可千万对她好！现在啊，是个新时代，新时代的夫妻，可是讲究男女平等哦！你可别让她嫁过去跟个保姆似的！”

那天丈母娘说了很多，还提出了新时代丈夫的一些标准。什么眼里有活，工资上交，不重男轻女，婚后不与父母同住，不能夜不归宿等一系列的要求，左不过让他对妻子好就是了。

这些，江成都是答应了的。关于生活里的一些琐事儿，他恋爱时候本来就没有让妻子一个人承担过。至于什么重男轻女不能与父母同住，他更是不用担心。他的婚房，父母早已经准备好。

而关于重男轻女，他虽是家里独子，可母亲一生都唠叨着没有女儿是个缺憾，有个孙女也是不错的。

“我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想的，儿子一天到晚就会惹事，哪有女儿来得舒心？”这话，是妻子生下女儿后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母亲有姐妹两个，她的母亲打小就被人嘲笑没儿子。现在轮到她这里，她是肯定不会那么糊涂的。

有车有房有存款，夫妻两个有感情基础，婆媳又没有同住。这看起来是个很圆满的家庭，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越来越争吵不断……

关于这些问题，他想了很多，可总也找不到答案。他也很多次想和妻子交流，可妻子一看到他就不耐烦……

他扪心自问，他在婚姻里已经尽自己所能，可为什么，日子却越来越累呢？

难道，真的是他变了吗？还是……妻子变了呢？

3

第二天早上，江成是被女儿的哭声吵醒的。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孩子一晚上踢了多少次被子你知道吗！”没等江成睁开眼睛，妻子恼怒的声音就已在耳边。

江成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前一阵晕眩。昨晚上他在阳台胡思乱想到两三点，现在只觉得心力交瘁，头昏脑胀。

不过，他还是很快从床上爬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帮妻子给女儿穿戴。

给女儿洗漱，冲奶粉，煮上粥，在外卖上点了些包子点心，又把衣服都收拾到洗衣机……等到他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近八点了。

抬手望了望天边的太阳，江成的心里尽是无奈。今天，他恐怕又要迟到。

他这个工作做了才不到一年，可却已经迟到早退了多次。要不是这公司老板是自己发小，他恐怕早就被开除。

“怎么？看起来状态不佳啊，孩子又不舒服了？”来到公司，发小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没有。”江成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迟到向发小表示抱歉。

发小挑了挑眉，捶了下他的胸口要他晚上出去喝一杯放松一下。他一脸为难，发小没好气地耸了耸肩，戏谑他这个新时代丈夫当得真是尽心尽责。

江成苦笑，却哑口无言。半晌，看着一桌子的文件，他拍了拍脸颊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这一低头，便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期间，妻子打来好几个电话，都是询问家里东西的去向。电话里，她怒气冲冲，抱怨连连，导致他工作上出现了好几个错……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大家都已经下班回家，只有他一个人在弥补工作上的失误……

有了女儿后，他的生活好像一直都是乱糟糟的。

母亲在女儿出生后曾来伺候妻子坐月子。只是很可惜，妻子对她似乎很不满意。不是说她做饭口味不行，就是说她太过粗枝大叶。她们两人作息时间和生活习惯都不同，因此矛盾频发，很不和谐。

妻子是有点小姐脾气的，因此在生活里大都是江成迁就她。可他的母亲却不一样，她年轻时候与父亲做生意走南闯北，性格上有些风风火火，是非曲直都要讲究得很清楚。因此，两人总是说不到一起去。

后来，江成便让母亲回去，请了个保姆来。可是妻子仍旧是不满意，不是说人家做事拖拉就是嫌人家太过土气，再要不说有个外人在她不自在……这么换来换去的，女儿又不能适应，保姆的事情也便作罢了。

末了，母亲便做主让江成辞了职，在家带孩子一段时间。至于孩子的开支，便由他们来出。

按照母亲的话来说，他那个媳妇儿的脾气也就他这个做老公的受得了。母亲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很失落的。也是，他向来也是被母亲捧在手心的，眼下他却为了妻子伤了她的心……

好在母亲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说妻子生女儿时候那么辛苦，现在他对她好些也是应该的。

就这么，从孩子百天以后，他便一直在家帮着妻子带孩子，直到今年年头才开始上班。

可现在，他却不知道这个班到底还如何继续……照他这样的生活状态，他怎么可能工作好，又怎么还好意思还待在发小这里呢？

4

他想，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和妻子谈一谈。

可没等到他到家，就被妻子一连串的电话给轰炸了医院。

等到他赶到医院，才知道是女儿发烧了。

“你看看都几点了！怎么现在才来！”刚到医院，妻子就对他大吼大叫。

“堵车，堵车……女儿怎么样了？”江成忙气喘吁吁地解释，并询问女儿的情况。

“女儿怎么样了你在乎吗？都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也不见你回来，现在倒问女儿怎么样了？你要是嫌弃我嫌弃女儿你就说，你至于故意待在公司不回家吗！”

“我哪有躲在公司，我今天只是工作很忙……”

“少来了！有什么好忙的！”妻子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我让你在女儿上幼儿园后你再去上班你就说不听！现在好了，把女儿丢给我了，你开心了！”

“你……”江成的火气瞬间来了，可看着旁边打点滴的女儿他仍压住脾气再次解释，“我爸妈也只是守着个小超市而已，我爸现在又生了病，我不陪着伺候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脸花他们的钱啊？”

“那怎么了？”妻子反驳得理直气壮，“他们死了钱不都还是女儿的，早花晚花还不都是花？”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江成的底线。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起右手就要往妻子脸上打过去，可下一秒，就被一个声音给喝住了。

江成扭头，是自己的母亲。她提了一个保温桶，头发有些凌乱，一看就是着急忙慌赶来的。

“哦，这是我下午给你爸熬的粥，有营养着呢，我正好盛来给孩子也喝点。孩子怎么样？”

“支气管炎！发烧！”见母亲过来，对面的妻子没好气地喊了一嗓子，扭头跑了出去。

“妈……”江成捏了拳头，低声唤了母亲一声。

“别说了。”母亲摆摆手，“你们两口子的事儿我不想干涉。只一样，别说是为了我们老两口吵架，我和你爸老了，这个罪名儿，真的是担不起啊！”

话毕，她放下保温桶，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孙女的头，脸上尽是担忧。

微抖的双手，有些泛白的鬓角，看着面前不知何时佝偻的母亲，江成的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5

妻子再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回去了。同来的，还有妻子的母亲，他的那个丈母娘。

看她那怒气冲冲的样儿，就是来找他算账的。江成冷笑，把人招呼到了病房外。

“江成，听说你还想对我闺女动手啊！”丈母娘一开口便对江成指手画脚，“你说说你啊，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好做新时代丈夫呢？说好的对我女儿好呢？你现在连人都敢打了，你怎么这么狼心狗肺啊！你忘了当初是怎么把我女儿娶到手的了？”

“能怎么娶到手？”江成再也不想低眉顺眼，“嫁给我的时候，我有车有房，彩礼18万，首饰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我怎么了？少你家什么了？”

“你……”许是没想到他会出声反击，苏母有点发愣，不过下一秒，她又叫嚷道，“你可别忘了，我们家女儿当时可是有更好的选择，要不是因着跟你有感情，又怎么会便宜你！”

“便宜我？”江成冷笑，“结婚的时候，你们家可没有因为我们的感情少要我一毛钱！我记得当初给彩礼的时候，你可是可着劲儿地要，一点儿也没考虑到你女儿和我有感情！”

“你！难道我养女儿不花一分钱吗！”苏母气结，手指头都要戳到江成的脑门儿上了。

“妈，你别生气。”旁边江成的妻子见母亲气成这样忙上前指责他，“江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妈！”

“呵！你忘了刚才怎么说我妈的了？你妈是妈，我妈就不是妈？”江成笑着，眸子里却尽是冰冷。

“我刚才，我刚才只是气急了才说的话！再说了，那不也是实话吗！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孩子，他们死了钱不都是女儿的？我说错了吗！”妻子见他这样，仍旧理直气壮。

“就是！”苏母附和，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的岳母大人，看您这么护着您女儿，肯定也很爱她。她现在既然遇到了问题，要不然你也帮帮她？给点钱或者帮忙带带孩子？不然你收的那些彩礼怎么花啊？”

“我？我凭什么帮你们江家带孩子？你家的孩子你们自己带！”下意识地，苏母脱口而出。

“看见了吗老婆大人？”江成气极反笑，“你说的没错，我爸妈死了钱都是咱们女儿的，可你爸妈死了钱可都是你弟的孩子的，你可得好好护着你妈，别让你的大侄子提前就把钱给花完了！”

“啪——”江成话音刚落，右脸的脸颊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这一巴掌下去，房间瞬间没了声音。

“你……你看什么看！你！你个大逆不道的！”彼时，苏母放下扬起的右手捂住胸口，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

江成抬头，看到自己的妻子苏芒就站在一边，表情惊讶却很快归于平静。

“苏芒，若真是我江成对不起你，这一巴掌打在我脸上，那叫教训，我认。可今天这一巴掌，我认为它是侮辱。也好，这一巴掌也把我打醒了，咱们俩啊，完了。”

说完这话，江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嘲讽一笑，打开病房门走了进去。他现在，不想再看门外的人一眼。

“哎呦，我的天啊，没天理了……”苏母却不依不饶，捂住胸口就推门而入，“你这个天杀的……”

“滚出去。”江成握住女儿的手低声道，连头都没抬。

“你！”苏母哪里肯罢休，她张牙舞爪着，又想跑过来。可下一秒，动作却戛然而止。

“趁我没发火之前，给自己留点脸。”江成抬头，浑身冰冷，满眼血丝，那模样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般。

苏母被这嗜血的眼神吓到，动了动嘴唇，终究一声不吭扭头离开了病房。

只留下苏芒一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6

“苏芒，你还记得咱们毕业那会儿吗？”放下女儿的手，江成朝妻子笑道。

“不记得！”苏芒没好气道，一脸傲娇。看，这个男人到最后不也得向他先低头吗？

“那时候啊，才真是过得舒坦。”江成没理会她只自顾自道，“那时候我们没多少钱，但都是花自己的钱。心里啊，最是敞亮。你啊，最爱吃老街的那个小吃，他家是24小时营业，我呢，很多次深更半夜都会给你去买。这你记得吧？我上个周末的凌晨还给你买了呢！那么远，外卖员都不接单了，搞得我大晚上的跑过去，又冷又困！”

“怎么？你觉得委屈？”苏芒弹了弹指甲，“以前没结婚之前能买，结婚之后就不愿意买了？就抱怨了？”

“我抱怨了吗？”江成挑眉，“我那天可是特意给你带了保温桶去呢！回来的时候我可一句抱怨也没有。”

“谅你也不敢。”苏芒走过来，在旁边的另一个凳子上坐下。

说实话，刚才江成发火的样子确实把她吓坏了，不过眼下看他这么说，肯定还是要挽留她的，那她还担心什么？

“哎，苏芒，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江成扭头，一脸认真。

“什么？”

“就是吧，结婚之前啊，家务活大部分都是我干，吵架了也大部分是我迁就你。我没有夜不归宿，也不爱喝酒抽烟，工资也都是给你的，更没有和不三不四的鬼混。你应该是满意的吧？要不然，你干嘛答应借嫁给我呢？”

“还行吧！”苏芒扬了扬嘴角，“还算满意。”

“是吗？那么问题来了！”江成笑眯眯地问道，“我结婚后就怎么你了呢？结婚前我为你做的事情我哪样拉下了？你为什么非得天天和我吵架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在说你妈说的那个新时代丈夫嘛！男女平等嘛！你觉得平等了吗？我怎么觉得你都要成我祖宗了呢？”

“江成！你这是什么话！”苏芒这才觉得不对劲，她猛地站起来，一脸怒气。

“苏芒，我能说什么话呢？”江成笑道，“婚前婚后要说变，可能我真的有变。那就是我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了，可你要知道，我们需要生活，女儿也需要更好的条件。结婚和生孩子都是你同意的，你辞职也是你自己提出的。这些，都是我们身份转换所要面临的牺牲，你牺牲了，我感激你，所以我才会一直迁就你。

因此，在工作上，我愿意努力工作，有时候对客户低三下四，喝酒喝到吐血，我都不觉得有任何委屈，为的，只是许你和女儿一个更好的未来。至于生活上，能自己做的我绝不让你插手，只为顾着你的什么产后抑郁症。而你父母那，我更是有求必应，没有二话。我自认为，能做的我都做了。”

“你至于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大吗！”苏芒听了脸色更加不好看，“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是！是我该做的！”江成接着道，“可你呢？苏芒，你的那份责任你尽到了吗？作为妻子，你现在对我不给一个好脸色，我甚至回家吃不到一口热乎饭。作为儿媳妇，你更是看到我爸妈就不顺眼，却只口口声声说需要他们的钱。好吧，就算这些都不提，可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你看护好孩子了吗？你一天到晚给她喝奶粉吃外卖你忍心吗？那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可能母亲这个身份你还不太熟悉吧，可我这个父亲也是一样，我们都是第一次养育孩子。我希望我们都是努力的，目标一致的，可能会做不好但至少一条心！能带你就好好带，不能带就让我妈帮忙带，不合适的你可以告诉我由我来跟她沟通，这样不好吗？你还要怎么样？你为什么非得作呢？”

“江成！你混蛋！”苏芒哭道，“我为你生孩子变成了家庭妇女，你却在嫌弃我！”

“谁嫌弃谁你我心知肚明。”江成站起身与她对视，“所谓的男女平等，不都该承担起自己相应的责任吗？本来我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日子应是顺风顺水的。可是现在，我怕累死这个家也不会圆满！”

“你还累死了？”苏芒面上白一阵红一阵，“我可没觉得你有多累……”

“我努力给你的东西你终究不满意是吗？”没等苏芒说什么江成就打断了她的话，“可是苏芒，那已经是我江成的所有了。”

江成话毕，收起所有情绪，把目光再次倾注到女儿身上。

“离婚吧，”他道，“用你经常说的一句话，我江成，累了。”

“江成……你……”见江成背身而坐，苏芒这才慌了。

“离婚”这两个字她说过无数次，可江成，却是第一次说。

“我……我只是待在家里太久了，太烦躁了。”苏芒语无伦次，“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们还有孩子啊……你忘了吗？我怀她的时候……”

苏芒仍旧喋喋不休，可江成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刚才被苏母打的时候苏芒的眼神，只是有点惊讶，却尽是理所当然。

这个女人，把他的宽容当成了懦弱，把他的迁就当成了无能。在她眼里，他已经是个任人打骂任她发泄的出气筒。她把他的尊严，当成一块破布，狠狠摔在地上，又无情地踩了又踩……

他对她的爱，对她的感激，对她的心疼，也就在那么一瞬间，终于破灭了……

他是人，他不是神，他的心会疼，也会冷，也已经冷了。

7

一年后。

江成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

“爸爸……”女儿跑过来，奶声奶气地要她抱。

“这是吃的什么呀？”江成亲昵地贴了贴女儿的脸蛋儿，胡茬儿把女儿逗得咯咯直笑。

“是饼子……”女儿把手里的饼递过来，笑嘻嘻地往他嘴巴里塞。

“是野菜饼呀小公主！”母亲从厨房里出来笑道，“今天我跟你爸带她去公园挖野菜，她给乐得呦……”

“哈哈，野菜！挖野菜！”女儿听了拍着手的附和，又扭下来往阳台处的爷爷那里跑。

“怎么样？怎么样？”母亲接过他手里的包忙问道，“今天那姑娘怎么样？”

“妈，你够了啊！”江成嗔怪道，“再说我生气了啊！赶紧的，把我给我爸买的按摩器拿过来，你不是说不会弄吗！”

“哦哦哦！对对！你快给弄弄，那么贵的东西，我可别搞坏了……”母亲说着，嘟囔着往卧室跑去。

手机振动，打开，是发小的讯息。

“你这个小子啊！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今天那个姑娘挺不错，干嘛不同意啊？”

放下手机，江成抬眼望向屋子，夕阳从窗户那洒进来，女儿伴着父亲嘻嘻哈哈地唱着儿歌，母亲则在卧室里叫嚷着按摩器，厨房里，饭菜飘香……

为什么不同意呢？可能是怕了吧！听说他的前妻又出嫁了，嫁的那家条件很是不错，只是好像日子也并没有如意到哪里去……不过，这与他也没什么关系了。他的余生呢，就只剩下了两个目标，一个是他的女儿，一个是生他养他的父母。

其他的，在现在这个所谓“男女平等”的社会里，他不求，也不再沾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