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5年9月25日，星期日，微雨。

那天晚上，27岁的梁升在一家超市邂逅了一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女人。

时隔多年，梁升仍记得那个晚上。黑漆漆的天，冷清清的街，似乎只剩下那一家小超市还留着灯光。彼时，他因父母逼婚负气离家出走，出租个房子后，他的兜里就剩下一碗泡面的钱。

超市是24小时营业的，门口招牌上的“24”已经破损了一角，忽明忽暗的，看着有些懒散。推门而入，一阵诱人的卤煮香瞬间扑入鼻腔，仿佛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梁升皱着眉头朝那卤煮盯了盯，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后又闭了一下眼睛，快步走到里面的货架上拿了一桶泡面，回到了收银台。

“有人吗？！”他按捺住对那锅卤煮的渴望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鼻腔脑海里都是那诱人的香气。

“来了！”他的话音落了半晌，一个懒懒散散的女声才回了他，似乎像是才从睡梦中清醒。

“这么深更半夜的，也不怕有人偷东西……”梁升叹了口气喃喃道，正极力地把那卤煮的香味从心头驱散掉。

“呦，谁会偷我这几样小东西啊！”他的脑海里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呛人的烟味儿便钻进了他的鼻孔里，与卤煮的香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梁升抬头，却顿时愣住了眼。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颇为妖娆的女人，棕色蓬松的波浪卷，浓重精致的妆容，红色的暴露V领毛衣，黑色的又短到极致的包臀裙。那抹鲜红欲滴的红唇上，一支香烟正慢悠悠地燃烧……

看到这样的画面，梁升的脑海里顿时蹦出了某种职业。

“怎么了？”那女人猛吸了一口香烟朝他脸上吐了过来，一双蒙眬的眸子里充满了挑逗，“看傻了？”

“我没钱。”当香烟扑过来的时候，梁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哦？”女人盯了盯他手里的泡面挑了挑柳眉，“那算了，就当请小宅男吃个便餐了。”

女人说完，又从手边的小电锅里扯出了几串卤煮放到泡沫碗里，后又往梁升面前推了推。

梁升看着她的示意心里一阵懊恼，其实他说的并不是没有买泡面的钱，而是没有享受某种职业的钱……

“啊哈……累了。”没等梁升反应过来，女人拍着红唇打了个哈欠，“去睡了……”而后，扭着纤细的腰肢风情万种地走向超市角落里的那扇小门。

“啪嗒——”关门的声音把梁升惊得一个激灵，他看着手里的泡面和面前的卤煮这才回过神来。

“我……我……我只是忘了拿钱包。”梁升干干地喊了一句。本来想解释他不是那个意思的，可他又该怎么解释他真正的意思呢？

看着仅有他一人的超市他不自觉地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打扮，灰色带着褶皱的休闲服，黑色脏兮兮的球鞋，脑袋上几天没洗的头发似乎也快发霉了……这么看来，那女人误解他的意思也是情有可原的。

半晌，他咽了咽口水，拿着那碗泡面和卤煮就离开了……

“好吧，我实在是太饿了。”梁升这么想，“明天再来还她也不迟。”

那天晚上，梁升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泡面碗和一丝不剩的卤煮竹签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这是他第一次吃“霸王餐”，那感觉真心难忘……

2

翌日。

棉背心，白衬衫，黑色休闲裤，刷得干净的墨色运动鞋，恢复了往日阳光模样的梁升再次来到了这家24小时超市。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这才看到这家超市的名字——“素素超市”。如那缺了一角忽明忽暗的“24”一样，这个超市的名字也是东倒西歪，懒散得厉害。想来，这就是他昨晚没看到超市名字的原因。

“真是一个……懒散得厉害的超市。”梁升心里默念道。懒散的招牌，懒散的营业状态，懒散的……营业员。

不知为何，梁升昨晚上竟反反复复都在梦见那个……妖娆至极的女人。他觉得他自己真是疯了，以前他是最厌恶这般浓妆艳抹的女子的，可如今，他的大脑竟然被超市那个不但浓妆艳抹还着装暴露的女人牵扯了一个晚上！难道，果真如书上所说，男人就只是一个用下半身考虑的生物么？

这么想着，他的眼前竟然又浮现出了那个女人的模样。丰满暴露的胸部，性感魅惑的翘臀，还有那抹红艳艳的嘴唇……

“Shit！”梁升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怎么一夜之间成了这样的人！他向来是喜欢青春靓丽型的内涵女子的啊！他想，肯定是因为那顿理不直气不壮的“霸王餐”！

“把那点钱还了就是了。”他这么说着揣着昨晚好友打来的“救济款”便再次走进了那家超市。

“你好，欢迎光临。”与昨晚不同，今天他刚踏进去便听到一声电子语音，他抬头望了望门上的感应器扯了扯嘴角。看来白天的超市还是正常一点的……

“我是来还钱的。”梁升走向收银台，与昨晚不同，现在的收银员倒是个他喜欢的青春靓丽型小女生。

“还什么钱？”女生抬头，一脸疑问。

“咳咳……我昨晚买了点东西忘记拿钱包了。”梁升尴尬地念道，“你问下昨晚值夜班的那个女……生就知道了。”说实话，叫昨晚那女人为女生他还是很难启齿的，毕竟女人和女生相差得可不是一点两点。

“昨晚的女生？”女生听了捂嘴轻笑，“那是我们老板娘。”

“啊？”梁升干干地笑了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这么懒散。

“我们老板娘既然没要你钱那就算了吧。她经常这么做的。”收银的女生听了他的解释摆手道。当然，他说的自然是忘记他拿钱包的理由。

“不太好。”梁升皱了皱眉头，还是放下20块钱。

“随便你。”女生耸耸肩，收了他的纸币，“我晚上告诉她，如果她来的话。”

梁升点了点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有点懊恼，有点失落，有点遗憾……他把这归结于他没能改变那女人对他的认知，他想，谁被人当成乞丐都不会好受的。

末了，他转身离开，可目光却瞥到旁边的招聘信息上——“招聘夜班营业员”。鬼使神差地，他指了指那张纸便开了口：“你们这儿在招聘吗？”

刚才那女生听了蓦地眉眼一笑，急急点了点头，深怕他反悔一样。

于是，这么稀里糊涂地，梁升便成了这家24小时超市的夜班营业员。

3

梁升经常会这么想，如果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地成了这家超市的夜班营业员，那后面的事情也便不会发生了。

可世上没有如果，他和那个叫“杜素素”的女人还是发生了一段故事。他想，这是他的一场劫吧！

没错，那晚那个妖娆至极的女人竟然有着如此淡雅的名字——素素。朴素的素，素雅的素，可似乎，她却与这个名字毫不相干。

晚上10点到早晨6点，8个小时，是他在这个超市的工作时间。一天三班，他是夜班。与他交替换班的，则是那个小女生和一个小男生。站在超市的第三个晚上，他才知道为何那个小女生会那么着急便录用了他，因为这个工作……着实无聊。

地段不太繁华，居民不太热闹，东西不太齐全，这个小超市的夜班生意如它的外形一般，懒散寂寥。

一到后半夜，超市便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的大街，冷清清的午夜超市……呵呵，听着就有点瘆人，倒确实需要招个男营业员。

而那个妖娆至极的……老板娘，梁升自来都没有再见过她。即便是他在这里工作，也是那个小女生打了个电话便决定了。每当敲击着收银机的时候，他总会想，那个女人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惊诧还是疑惑？亦或者，她根本就已经忘了自己……

想着想着，梁升就会嘲笑自己的没出息。家里介绍的知性女人不要怎么净光想这些离婚后的野花了？

是的，这个杜素素是个离异的单身女人。这是梁升听另外一个小男性同事告诉他的。

“这娘们儿真是够风流的！瞧她穿的那个样儿……”那男生一脸神秘地向他献宝，“想必被老公发现踹开的！我可是见过她和好几个男人有一腿……啧啧啧，不知道在床上是个什么模样儿！”说这话的时候，小男生眼睛里的嘲讽和欲望溢满了眼眶，看得梁升有点咋舌。

毕竟，他不过才二十一二岁。

“你这是什么表情？”小男生看着梁升有点好笑，“怎么你就像个纯情小处男似的？”

“滚一边儿去！”梁升低下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心里的窘迫有点无处安放。

在比他小了五六岁的男生面前承认他是个处男是有点丢脸的。话说，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这件事情都是有点丢脸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一直念书的他确实仍旧是个童子军。从小到大，他就一直听从父母安排，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地做一个优秀的普通人。

迄今为止，他做过最疯狂的事情莫过于现在为了反对逼婚而离家出走。对于处在21世纪里一个27岁的男人来说，这实在颇为可笑。

4

一个纯情处男遇到了一个妖娆风流的离婚女人会怎么样呢？这实在是一个让人无限遐想的命题。

梁升是在那个超市工作近一周后再遇杜素素的。

如那个小男生所言，她的确是一个风流人物。那天晚上，他亲眼看着她与一个中年男人搂搂抱抱走进超市，后又旁若无人地在超市的小库房里风流快活了一把。

终了，男人一脸满足地从那角落里走出来，甚至还朝梁升投来一个得意的笑。

“小宅男，是你啊？”正当梁升面红耳赤的时候，那女人又来到了他的面前。

“嗯。”梁升低头，手忙脚乱地在收银机上捣鼓着，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即使，他并没有做任何事情。

“不好意思了？”那女人说着朝梁升吐过来一口香烟，“刚才你都听到了？”

“没，我什么都没听到！”梁升慌忙后退了几步，踉跄得差点摔倒。

“呵呵呵……”女人性感的身体斜靠在收银台上笑得花枝招展，“你真是有意思。”

“梁升！你害怕什么！你慌什么！”梁升在心里怒骂着，“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让你这么惊慌失措吗！”

这么想着，他强撑着站直了身体望向了女人。与初次见面一样，她仍旧化着浓妆，衣着暴露，真真像个……妓女。除了这两个字，他找不出有什么词语来形容她。

“你还会收银呐？”女人见他站回了收银机身子也靠了过来，涂抹着猩红色指甲油的右手在收银机上敲了敲。

“嗯。”梁升下意识地躲过了她的右手，“我以前大学实习的时候用过。”

“大学生啊！”女人听了右手顿了顿，后淡淡地笑了笑，“有文化的人呢！怎么跑到我这里来当收银员了？”

“不可以吗？”女人语言里的讽刺梁升听得清楚，“如果不愿意你也可以辞退我。”

“当然不了。”女人并没有太多情绪，她只收回了右手悠悠地念了一句，“能请到大学生来工作是我的荣幸。”

梁升的嘴巴动了动，却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你这会儿不怕我了？”见梁升没了动作，女人猛地靠了过来。

“我……我……什么时候怕你了！”女人离他很近，梁升似乎能闻得到她头发间的洗发水的味道。

“真的……不怕？”女人听了脸往前又凑了凑，那抹烈焰红唇似乎就要贴上了他的脸颊。

“叮咚——您好，欢迎光临。”门铃感应器突然响起，把梁升惊得往后后退了好几步，就差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哈哈哈……好玩儿！”不顾走进来的客人，女人哈哈大笑起来，让梁升又囧又气。

半晌，她朝梁升飞了一个热吻，便扭着腰肢出了超市的门……

5

那一整晚，梁升一直都处在恍惚之中。

眼前，是女人妖娆性感的躯体。鼻尖，是女人发间撩人的气息。耳边，是女人带有挑逗的话语。

梁升第一次承认了他的堕落。这个仅仅与他有两面之缘的女人，好像登时便塞满了他的心。晚来的青春躁动和蓬勃而发的荷尔蒙让他心神荡漾，不可控制。

那个女人如施盅一般勾住了他的心，后又如罂粟般印染了他的魂。他第一次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了。

可能是他还是纯情之身，这份神魂颠倒来得炽热深沉，莫名其妙，甚至带着些可笑的自卑。

可明明，对方只是个离异的单身女人，且还风流至此，犹如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这个评价是难听的，可那女人做的却没有辜负这个定位。不过半个月，梁升就看到这个女人与近四五个男人勾肩搭背。

对比，梁升有点气恼。气恼这个女人为何如此浪荡不羁，不知检点。可到了最后梁升又觉得自己太过可笑，无论站在什么角度，人家做任何事好像都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得了得了。”梁升这么想，“这样的女人自己是碰不得的，也是不屑碰的。还是赶紧脱身为好。”

这么想着，他便对招聘他来的小女生问了离职的相关信息。对于他的准备离开，小女生似乎习以为常，只说本来就是小地方，也没什么合同不合同的。再怎么着，也得当个兼职，干完一个月吧。要不然，工资怎么算呢？

梁升想，一个月也好，至少也能赚个路费钱。至于到底是不是因为这点路费钱，那便只有鬼才知道了。

可就是当他决定干满一个月的那天晚上，命运的齿轮开始倾斜了。

那天晚上的凌晨两点左右，他被一阵咒骂声惊醒。他猛地从收银台上抬起头，便看到了超市外面扭打的人影。

他冲出去，看到了超市门口的两人，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便是他那妖娆的老板娘……杜素素。

与往常不同，她的面容虽然精致浓重却花了大片，性感撩人的衣服也被扯下了大半，甚是狼狈。

“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中年男人拉扯着女人恶狠狠道，“你在这儿装什么清纯！”

“你管我装什么？”女人冷笑，“有主儿的男人老娘不伺候！”

“婊子有选择权吗？！”男人大怒，摇摇晃晃地朝女人甩了一个耳光，“你不缺钱了？！那个单子你不要了？！告诉你，今晚你陪也陪，不陪也得陪！”

“陪你妈的！滚回你的老窝去！”女人见男人如此并没有妥协，只见她猛地站起身，反手就还了男人一个耳光。

“你竟然敢打我？”男人狂叫着站起身，那模样似乎要撕了女人。

不过在那一瞬间，一个拳头如风般呼啸而来，他登时便怂了下来……

6

“想不到，你还挺有力气的。”狭窄的小库房里，女人擦着红药水朝梁升笑道。

梁升捏了捏有些酸痛的拳头，并没有出声。

“过来坐啊！”女人放下红药水拍了拍身子下的小木床，“站在那儿不累么？”

“不用了。”梁升闷闷地开口。

“怎么？”女人撩了一下波浪卷，轻启红唇，“怕我吃了你？”

“我为什么怕你！”似赌气般，梁升猛地迈开了腿，一屁股坐在了女人身边。

“有女朋友吗？”女人靠近，灼热的气息在他耳边萦绕。

“没。”

“我看也是。”女人笑着把身子往他这边靠了靠，“我看得出来，你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对我都有企图呢！”

“没有！”梁升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与她保持了些许距离。

“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会你是个处男呢！”女人笑眯眯开口，犹如一个嫖客。

“没错！我就是。”梁升冷笑着开口，语气里尽是怒气。

“这样啊……”女人顿了顿坐直了身体，“那我就不能碰你喽……呵呵……”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这样的男人啊……”女人翻了翻涂抹着猩红色指甲油的右手，“一旦沾染，太难脱身。”

“你以为我想被你沾染？！”似乎被人羞辱了般，梁升满脸嘲讽道。

“那就最好。”女人收了挑逗的情绪，“我累了，出去吧。”

“你！”梁升冷笑了一声，后又怒气冲冲出了库房。

他想，他在这个地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可不过半个小时，他再次折了回去，破门而入。

“你干什么？！”女人睡眼朦胧，很是不满。

“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梁升吼叫着朝女人那里扑了过去，欲望与愤怒冲破了他的理智底线，他就像是一头沾染了兽性的豹子，不顾一切地释放着他的邪恶。

“你疯了！”女人大惊，奋力挣扎。

“你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梁升边撕扯着女人的衣服边吼叫，“一个残花败柳而已，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啪——”混乱的空气里，一个耳光凌厉而来，落在梁升的脸上，疼痛而清晰。

也就是这个耳光，把梁升从自己的冲动中推搡了出来。他回过神看着眼前的一切，猛地住了手……

“对……对不起……”他结巴着开了口，不知所措。

“滚出去。”女人冷冷开口，脸上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是那个意……我气坏了……”梁升语无伦次，落荒而逃。

他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奔跑了许久，直到累得近乎虚脱。天亮时，他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逃离了这座城市……

7

“梁升，你疯了。”好友听到他的讲述后大吃一惊，“你爱上了一个婊子。”

“我不爱她。”梁升仰头喝下一杯烈酒，“且，别这么叫她，她……只是一个离婚的女人。”

“如果你不爱她，那你是在做什么？”好友摊了摊手，示意他望向桌子上的酒瓶。

“什么爱不爱的！”梁升戳着自己的胸口道，“我就是一个禽兽！”

“梁升……”好友一脸见鬼地回了他，“你这回来都快一个月了，哪天不借酒消愁？你以前这样吗？”

“我有愧于她。”

“有愧个屁啊！”好友恨铁不成钢道，“现在这是什么年代了？你潇洒点好不好！不就是失恋吗！不对，你们也没恋啊！再说了，你们到最后不也屁都没做吗？！”

“我不知道。”梁升摇头，“我只知道我不该对她那样，无论她如何，反正我也是不对的。”

“你只是需要一个女人。”好友幽幽地念了一句，“老大不小了，还是听你爸妈的话赶紧结婚吧！”

“是吗？”梁升抬头询问，脸上迷茫得像个孩子。

“是。”好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类就是这样，男人少不了女人，女人最终也缺不了男人。”

“呵……”梁升冷笑，手中的酒又一饮而尽。不管如何，他总是要把喉咙里这根刺挑开的。

半个月后，一人一包，再次回到了那个24小时超市。

再次站在这个小超市前，梁升恍若隔世。一个半月前，他在这里伤害了一个他爱的女人。

是的，站在这个超市前，梁升承认了好友的话。他爱上了一个……离婚的女人，他这么称呼杜素素。

这场爱有点可笑，却又真实存在。或许它起源于那碗泡面和几串卤煮，也或许起源于男人对性的渴望。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在这一个半月中经历了牵肠挂肚，悔恨愤怒，遗憾无力等各种各样的滋味儿。

他现在想做的，只是对那个女人郑重地说声对不起。不管她是否原谅，也不管她是否在意。

“你找老板娘啊？”店里的小女生听到他的询问一脸探究，“她这个时候去接她儿子去了。”

“他儿子？”

“是啊！”小女生回道，“他刚从他前夫那里夺回了他儿子的抚养权。没看到超市写着转让吗？估计等办好了她也就离开这个城市了……”

“那当然了！”没等她说完来替班的小男生便叫道，“不离开在这儿还能呆吗！真是声名狼藉……”

“你干吗这么说老板娘！她少你一个子儿了吗？”小女生气哼哼道，“她老公找小三后把她甩了，还把财产儿子都抢走了，她已经够可怜的了好吗？！”

“可怜吗？”小男生耸耸肩，“我看她过得挺滋润的。”

“得了吧！”小女生没好气道，“就只准你们男人泡吧泡妞花天酒地了？我可是在店里干得最久的了，她经常救济流浪的人，也从来没有克扣压榨过我们这些打工的。至于私生活么，她一没破坏人家家庭，二没倒腾你们这些毛头小子，你干什么揪住人家不放？！”

“你说谁毛头小子……”

“就你啊……”

二人的争吵还在继续，梁升的脑海里突然想起那夜女人说的两句话——

“有主儿的男人老娘不伺候！”

“你这样的男人啊，一旦沾染，太难脱身。”

在别人眼里，这就是所谓的又想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吧？可在梁升这里，他却被瞬间触动了心。

这样的社会，贞操已经不算什么了。恋爱劈腿，婚内出轨的例子也比比皆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若没有妨碍到别人，如此这般也叫做一种隐忍吧？只是这种隐忍，是一种反面，更是一种无奈……

“对不起。”梁升默默地在心底念了一句。她或许正在整理心情，准备面对另一种全新的人生吧？而自己，也是她这段刻骨铭心人生中的一抹灰暗吧？

他想，无论如何，他都伤害了她。无论如何，他都应该祝福她。而眼下他需要做的，只是远离她，别再戳她的痛处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他，也将会认真对待他以后的感情，认真自己的选择。

若爱不了她这样的女子，那他便努力不让这个世界多一个这样的女子，这样，也算不负这段过往了。

如此，一别两宽，倒也不必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