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门锁转动声传来的时候，我还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躺着……

“徐子涛，你什么情况啊你！”梁雅掩着鼻子推开卧室的门朝我叫嚷，“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在床上？你该不会是一整天都没出门吧！”

“不是啊……”我甩了甩混沌的脑袋嘟囔道，“我只是今天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梁雅没好气道，“真是行！明明是个奴才命却偏偏长副少爷的身体！”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我捏了捏鼻梁不耐烦道，“我工作了一天很累了……”

“呵！你脾气倒是挺大！”梁雅今天似乎心情也不太好，说话也越来越难听，“你那也叫工作，就那点儿薪水每个月还不够我买套好化妆品的！”

“梁雅！你非要这么戳我的脊梁骨吗？我知道你现在看不上我了，但也不用说话这么难听吧？”

“我看不上你？”梁雅听到这话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我看不上你我会在学校的时候就义无反顾地跟你在一起？我看不上你我会死心塌地地跟你过了这么多年？徐子涛，你说话，可是要讲良心的……想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我是这么对你的你都忘了？我整个青春都砸在了你的身上……你现在竟然说我看不上你！真是讽刺啊！”

“行了！行了！每天都说同样的话，就不嫌烦？”看着哭哭啼啼的梁雅，我只觉得头痛。

“我就不嫌烦！我说的都是实话！”见我又躺了下来，梁雅忙跑过来拽住了被子，“你给我起来！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啊！我真的很难受啊，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吗！”我揉了揉滚烫的额头，心里更是不耐。

“大男人的顶多就是个小感冒有那么严重吗！我才是累了一天了好吗！”

梁雅边说边捶打着我捂住被子的脑袋，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工作差没出息的话。我听得厌烦，只死死拽住盖在脑袋上的被子，一点儿也没有心情理会她。

许是见我这么久没出声，她只得恶狠狠地踢了我一脚，骂骂咧咧地进了厨房。我叹了口气，忙露出脑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似乎这样就能排出我心中的郁闷。

“啊——”不过几秒钟，厨房里传出梁雅的尖叫声，“你买的鱼跑出来了！赶紧过来收拾一下！”

我这才想起本来晚上我准备做糖醋鱼来着，眼下我只得放下被子，认命地朝厨房走去……

2

“对对对！赶紧把它给杀了！省得它在厨房里活蹦乱跳的，光是腥味儿就讨厌死人了！”梁雅靠在厨房门口指挥着我，巴不得自己过来把那条鱼大卸八块。

当然，她自然是不敢的。她虽很爱吃鱼，但决计是不敢杀鱼的。

“不得不说，你做的鱼味道还是很合我心意的。”梁雅再次开口，语气也软了下来。

“嗯。”我边应着边熟练地给鱼开膛破肚，“你知道的，以前我也什么菜都不会的，这些都是为你学的。”

“这还差不多。”梁雅对这话似乎很受用，她弹了弹手指甲说道，“也不枉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你那么久了。”

我动了动嘴唇，干干地扯了扯嘴角没了声音。因为我知道，这样的话后面，通常都跟着一堆“但是”。

“唉，要是你再有点本事就好了。虽然有个会做饭的男人不错，但是就这样窝囊的优点我也不好意思说出去啊。”

“想当初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穷小子。”

“我们单位那个小刘你知道吗？她呀，长相身材都不如我，竟然找了个富二代！真是没天理！”

果然，梁雅的抱怨不眠不休地传来，大有不眠不休的架势。铺天而来的侮辱犹如刀子般从我背后传来，像是一个个长了脚的怪物拼命往我耳朵里钻，直到渗透到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杀了她！”一个暴戾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犹如平地惊雷。

我捂住耳朵抵挡住那个骇人的声音，可身后的梁雅却似乎不愿意就此罢休。

“喂！徐子涛！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吭一声啊！”她走过来猛地扯下我捂住耳朵的双手，一脸怨气地看着我。

“你说够了没有！”我定定地开口，旁边油烟机上映出我僵硬的身体，我想，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可怕。

“你……你干什么那么凶！”梁雅看着我结结巴巴地开口，“难不成你还想打我？”

我握紧了拳头，强制自己把目光从她的身上转移开，我需要立刻出去，我要出去透透气！

“你干什么去！”梁雅却拉住我的衣袖，“说你两句你就想逃是吧！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一个大男人有事儿就躲你算什么本……”

下一秒，梁雅的身体被我猛地禁锢，声音也戛然而止……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把菜刀是如何落在梁雅的喉间的。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泛着白光的刀已经割破了她的喉咙，鲜血也随之涌出。

那是一把很是锋利的刀，是我在一个杀鱼商贩那里特意寻来的。为的，就是能更好地为梁雅收拾她最爱吃的鱼。这上面沾染了无数条鲜活的鱼的血液，梁雅也多次对那些鱼肴赞不绝口。

现在，它竟也沾染上了她的鲜血。不知道，那些被我杀过的鱼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徐子涛……你……你竟敢……”梁雅结结巴巴地开口，喉咙处弥漫的红色也越来越多。

“我敢！我有什么不敢的！”看着梁雅那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我脑袋里突然愤恨起来，手里的那把刀也开始继续行动……不过十几秒钟，这个女人就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这下，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扔下那把刀，走到水龙头那洗手。可不知为什么，这血液好像怎么也洗不干净，我拍着水龙头咒骂了一句，无所谓地回到了卧室。

这时候，额头似乎更加滚烫起来。现在，再也没有人打扰我休息了……

可奇怪的是，躺在被窝里的我竟然不困了。也是，毕竟……我刚刚杀了个人啊！虽然，杀了她和杀条鱼一样简单，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这真的是不能怪我一个人的。她梁雅这么对我，难道她就没有什么错？但凡她还保留曾经那一点点的模样，我又怎么会舍得如此对她？

3

与梁雅相识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正处在人生中最为灿烂的时刻。

16岁，花一般的年华。高中校园的开水房里，因为一个错拿的暖水壶，我认识了这个影响我一生的女人。

那时候的她，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样貌好，学习好，人缘也好。而我，虽然长得也不差，学习也不错，但却很少与人交流。

我的家庭是在一个偏远的山村，家里多子且贫困。能安安稳稳地读完高中，就是我当时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能和那么耀眼的她认识，在我眼里简直是种奢望。因为骨子里的自卑，实在不允许我太靠近光芒。

可就是那次错拿水壶，偏偏就让我结识了她。也就是那次偶然的相遇才让我知道，原来像她这么耀眼的女孩子，家境竟也和我一样并不是很好。

按照她的话来说，她家里虽不是什么偏远的地方，可要供她上学也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或许是同病相怜吧，我们两个人便渐渐熟络起来，到最后竟真的让我们走在了一起……

初恋是美好的，也是羞于表达的。那时候的在一起，也不过是上课时候的某一匆匆避开的对视，玩笑间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彼时，我们食堂里有一道很受欢迎的菜，那便是二食堂口的糖醋鱼块。它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女孩子都挺喜欢吃的，而梁雅也是其中一员。只是可能因为她家里的原因，她不经常买。而我，更是没有条件给她打一份她爱吃的鱼……

虽我没有条件，但不代表别人没有。我们班里的体育委员程洋就是其中一个，他经常给梁雅打糖醋鱼吃，只是她并没有接受。

记得是高二下学期吧，那天是梁雅的生日。那天中午放学，我早早地便在食堂等着，就为了给梁雅打一份她爱吃的糖醋鱼。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份糖醋鱼。红红的，油油的，带着些番茄酱的微甜。鱼并不是整条的，只是些零碎的鱼块。我特意央求食堂的阿姨给我挑了两块肉多的，只等梁雅来了好一饱口福。

可谁知，梁雅没来，程洋却来了。他拿来了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说是要送给他心爱的女孩子。他边说他挑衅地朝我餐盘里瞅了瞅，眼里的蔑视刺得我心脏生疼。

认识我们的同学都在旁边看热闹。与梁雅在一起的这些时光，我们虽然没有公开过我们的关系，可青春期里的小动作男生女生们又怎么会不懂呢？他们现在就乐呵呵地围着我和程洋，巴不得我立刻就落荒而逃。

可能是男人的本性吧，我出人意料地没有躲闪。其实我并没有任何与程洋打擂台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愧于梁雅。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像其他男生对女生一样给她买过任何零食和礼物。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只是想单纯地让她吃到她喜欢吃的东西，开心一下。

只是当梁雅进来先走向程洋的时候，我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也是，一个精美的蛋糕，和一份零零散散的糖醋鱼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谢谢你啊程洋，心意我领了，但蛋糕就请你拿回去吧！我不喜欢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东西。”正当我想拔腿而逃的时候，梁雅洪亮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扭头，激动得眼眶微红。

“徐子涛，你跑什么跑啊！难不成这糖醋鱼你舍不得了，想自己吃啊！”我还没反应过来，梁雅便拿走了我手里的餐盘，擦了擦手里的筷子就吃了起来。

“不错，就是好像有点太甜了。”她边吃边笑，“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吃的。”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我哑着嗓子，低声回道。

“你不是说你不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东西吗？”后面的程洋没好气地冷哼。

“因为徐子涛不是我的别人呗！”没等我出声，梁雅再次开口。

这下，整个食堂都沸腾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其实哪里会认为谁和谁就该是一对，不过就是八卦心作祟，凑凑热闹罢了。

“梁雅，我徐子涛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地吃你爱吃的糖醋鱼，想吃多少有多少。”人声鼎沸里，我定定地对梁雅承诺。

“嗯。我信你。”她点头微笑，眸子里盛满了星光……

这抹星光，便成了我这一生想守护的璀璨。

4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从我胸腔里迸出，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抚了抚胸口，抓起床头柜那半杯冷水灌了进去。冰凉的冷意从喉间直达心底，我的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窝进被子里，我的思绪又开始蔓延开来……

那年盛夏，我和梁雅从学校走出，踏进了外出打工的队伍。

我们学校里的青春，永远停在了高二的最后一堂数学课上。

我们早恋的事情被父母知道了。是谁告的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可能是程洋，也可能是坐在我身后的那个暗恋梁雅的小胖子。

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回到家的时候，碗口粗的棍子落在我的身上，成串的咒骂涌进我的耳朵。对于这些，我的父亲早已经是手到拈来。

只是不知道，梁雅如何……她的父亲十分重男轻女，想来她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对于父亲的责打，我无话可说。说什么呢？说我真的没有因为梁雅影响学习吗？他不会信的。但其实，我真的没有因为梁雅而成绩下降。我知道自己能走的路不多，因为梁雅我只会更加努力学习，又怎么会让学习成绩下降呢？

我们两个的早恋是禁忌，可也是动力。是美好，可更是同病相怜的依靠。我们其实，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脱离轨道。

但这些，没有人相信。于我而言，父亲其实根本没有打算让我再接着读高三，这次事情也不过是我退学的的导火索。而梁雅，也被他的父亲逼着退学了。

但说实话，我与梁雅都没有恨过双方的父母。客观地说，这不是他们任何人的错。梁雅的小弟弟是父母中年得来的，十分不易，身体也不是很好。而我就更不用说了，即使上了高三考了大学也没钱上，无缘校园只是早两天晚两天的事儿。

因此，在时隔两个多月的一次联系后，梁雅便跟着我，坐上了开去广州的客车……

彼时的我们，口袋里的钱加起来根本不到一千块。可我们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好像走出去就有了希望。我们憧憬，挣了钱都邮寄给自己家里，那么，他们也就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夜晚，高速路上的灯光映在我们两个疲惫且稚嫩的脸上，斑驳又阴郁。那时候的我们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其实早已经开始偏离了我们设定好的轨道，一切的一切也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

那真是一段艰苦的日子啊！我们两个人一起进过厂，当过服务员，做过服装导购……很多杂七杂八的工作，我们都干过。但日子，过得却是紧巴巴的……

不过好在我们两个人都还能承受。繁忙的打工日子里，我都会变着法地找些小玩意儿哄着她开心，她也很懂事，从来不主动要求我做过什么。

记得有次与现在一般我也生病了，她一整夜都守着我。虽然我已经跟她说过只是简单的小感冒，可是她仍旧不放心地一次次测量我的体温，一次次温敷我的额头，细心得让我心疼又愧疚……我们彼此鼓励，彼此加油，彼此告诉对方，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可现实总能慢慢卸掉我们所有的憧憬……我们的工资不高，还要租房子。吃喝穿上面根本不能有什么要求，都是得过且过的状态。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一天只吃两顿饭，且都还只是一碗泡得发硬的泡面……

彼时的我们，尝不起橱窗里的诱人的蛋糕，去不起情侣经常约会的电影院，也吃不到浪漫的烛光晚餐。就连平时逛个超市，我们都只能自动忽略那些男生女生都爱吃的一些小零食……

更要命的是，家里人也打电话来催。我的家里人催我往家里寄些钱回去，她的家里人则催她回去相亲。两个一穷二白的人，又加上两个背景不在一条线上的家庭，矛盾自然开始显现……

就在这样青黄不接的日子里，我们开始了第一次争吵。

那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偷偷把自己的工资给家里寄过去了一半。而她，则背着我与她家里介绍的男生加了网号聊天……

背叛被戳破的时候，我们两个像小丑一样开始了互相的指责。她指责我不为她考虑，只为我那个一无是处的家。我则指责她表面无事背后却与别的男生纠缠……

当时，分手，似乎成了我们两个最好的结局。

梁雅拉着行李离开出租屋的那天，我把自己的拳头捏得生疼。

可是我的条件，却不允许我去挽留她。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拿了东西离我而去，关上的门声似乎成了我们这段感情的最后一道音符。

直到现在，我想起那天的分别心还是如刀割般疼得厉害……

5

额头似乎更加滚烫，连胃都开始跟着绞痛起来。我抱紧了手里的被子，企图疼痛能减轻一些。我想，这个时候，真的再也没有人守护在我的床边了……

“小雅，对不起，对不起……”我呢喃地想起那晚她离开的场景，泪水如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涌了出来……

“我不想，不想你离开啊……”我痛哭，却怎么也抚不平我心里的空荡……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杀了她！那是我最爱的女人啊！

我挣扎着往厨房里冲去，却体力不支地摔倒在地……我使出力气想站起来，可浑身却动弹不得。

“吱呀——”卧室的门被突然拧开，一个人影落在了我的眼前。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梁雅！

6

“小雅！”我猛地坐了起来，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你怎么起来了涛子，你发烧了你知道吗？”梁雅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还是那么烫，要不然去医院吧？”

“不，不用了。”我顿了顿，哑着嗓子道，“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嗯，既然不舒服就多休息休息吧！”梁雅点头，不再说什么。

“叮——”微信声音响起，梁雅从口袋掏出手机望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又放了下来。

“你有事就赶紧去忙吧！我没事的……”我开口，面带微笑。

“好吧。”梁雅起身，“床头柜有药，我正准备叫你起来吃呢！”

“嗯，我会的。”我点头，笑着目送她离开……

卧室的门关上，我的笑容也瞬间凝固。我挣扎着走到窗台，楼下的那个男人正焦急地在张望着，旁边停着的，是他那辆惹眼的奔驰越野车……

我扭头，目光落到床头柜上的温水和感冒药。叹了口气，我走过去就着温水吃了药，心里微微起了暖。

半晌，我走到厨房，看到早上我买的那条仍活蹦乱跳的鱼。它在红色的水桶里游来游去，看起来没有任何烦恼。我敲了敲桶沿，它瞬间激灵起来，在水桶里窜来窜去……

可能生活就是这样的，平静和波澜总是并存的……

其实在广州的第一次争吵后，梁雅是没有走成的。那天晚上，我最终还是冲过去拦住了她，求她不要离开……而她则泪流满面，也选择了原谅。

只是在那般的岁月里，我们的生活终究还是变了样。我们的爱情在嘈杂的现实里抗不了饱，抵不了寒，更维护不起我们各自的那可怜的自尊。

后来，争吵越来越多，冷战越来越频繁，直到最后我们即使相对而坐竟都找不到一句共同语言……

就这样，我们分了又合，合了又分，竟这样纠缠到了现在。10年，也竟这么悄然流逝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16岁，现在我们彼此都已经26岁了。26岁，看起来仍旧还是风华正茂，可我们的心却已经垂老得不像话。

两年前，梁雅终于在一家小企业里站稳了脚跟。现在的她，工作体面，薪水颇丰，已然是一个女强人的模样。而我，则是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虽然稳定，但不体面，虽能温饱，但绝够不着享受。

我知道，我们已经不在一条路上。虽然……她并未开口说过要离开。

她用的那些化妆品我看不懂也买不起，她吃的那些饭我不爱吃也吃不来，她穿的那些衣服我也只觉怪异也根本看不出来美感。就连她平时随手端着的咖啡，我都叫不出来名字……

而我与她，也进入到了一个“相敬如宾”的怪圈。白天的时候她与我说话仿佛在对一个老朋友寒暄，晚上的时候我们又背对而眠，没有了一丝温存。关于她的社交活动，她从来没有邀请我去过。而我的朋友聚会，她也总是推脱……

我们现在吃得起橱窗里的那些吃食了，可两个人再也没有买过。我们现在也看得起电影了，可两个人再也没有去过。有时候去逛超市，买的东西也都是各不相同，好像没有了一星半点儿共同的喜好……可是明明，我们曾经那么好，那么依恋彼此。

所以，我总是不愿意放弃。我想，慢慢地，慢慢地她总会变回来的吧？我愿意改变，愿意等待啊！

所幸，那道糖醋鱼，她仍旧还是欢喜的。这样，我便经常买来鲜活的鱼，看了各种各样的书来学习，只为了看到多年前她那个盛满星光的微笑。

可惜，她的表情总是淡淡的，带着忧郁，带着疏离。即使是喜欢，她也不过吃了几口便说要减肥，便不再动了。

想到这些，我甚至希望她能像梦里的那个她一样对我大吼大叫，拳打脚踢。其实，那样的日子也是存在过的，只是我并没有如梦里一样伤害过她，我所做的只是咬紧牙关，等曾经的她回来。可等着等着，她却变成了这样，不吵不闹，不哭不笑，犹如一个没了魂魄的躯壳……

那么，我宁愿她如以前那样对我大吼大叫，至少我还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如此，分手这两个字，或许我也就能轻易说出口了。

但现在我突然明白，这两个字说不说出口，其实也如当年我退学一样，只是时间问题了。

那如果是这样，我宁愿这个恶人……是我来当。

7

我知道，现在的放手，才是对她最后的守护。

我不怪她，真的。

毕竟她的青春，是真的葬送在了我的身上。我有时候想，如果当初不是我，她肯定会遇到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吧？

我带走了那条鱼。我本来是想把它再做成糖醋鱼给梁雅吃的。可手碰到冰凉的水才想到，可能连这道糖醋鱼她也早就不喜欢了吧……

那么，我便把这条鱼连同我的一切都打包好，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吧！把鱼放到河里的时候，我把另一个东西也扔了进去。

那是一枚小小的钻戒。其实，我很早就想送给她。只是她的神情告诉我，她并不想看到我拿出来。

我现在有些庆幸，庆幸我没有拿出来。否则，我便是用这些年的岁月绑架了她，绑架了这个本该有更多光辉的女孩子。

到底，我还是辜负了她。校园里，我的无知带她偏离了本该顺畅的求学之路。父母那，我的懦弱让她饱受了这么多年的风雨委屈。生活里，我的无能硬生生把她逼成了一个勇往直前的女强人。感情里，我又自私地用两个人的回忆阻碍了她要追求更好生活的步伐……

我到底，还是“杀”死了那个陪我度过青春的女孩。

可是天知道，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可能我在现实冲击的很多时候忽略了她，可我自始自终都把她放在我心里的最柔软处。

可惜，我到现在还没有成功。那么，我还有什么资格再留她等我功成名就？

《大话西游》里的紫霞曾经说过，“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只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是啊！现实生活里哪里有那么多盖世英雄，多的只不过是被生活摧残得体无完肤的狗熊！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孙悟空，在无法摆脱的现实里也只能放开紫霞的手……

犹如多年前她要离开广州的那个晚上一样，这一次，我真的应该放手不再挽留她……这场呼啸而来又爱恨交织的爱恋里，我愿意退出，只记得她的好。

今日你我，一别两宽。那个眸子里盛满星光的女孩啊，愿你幸福。